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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第3页）

女孩低垂的眼眸再没有以往的灵动，如一潭死水，闻言轻轻摇了摇头，拖着步子走出去。

程礼背靠在客厅门上自嘲一笑：我在期待什么。

程礼躺在房间的沙发里，看着宿舍群消息，得知现在疫情情况有好转，稳定了不少，学校决定下学期可以允许自由出入了。视线一转，看到书桌上多出来的一个全家福。

她怔怔地看着合照中的老人发呆。她知道，阿公和程盛海对她这几年来的好都是愧疚补偿居多。

暖黄色的落地台灯灯光下，少女蜷缩在懒人沙发上，长卷发将她包裹起来，浓密的眼睫毛在灯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盖着眼中翻滚的情绪。

程苒和程盛海的矛盾愈来愈激烈，或许是因为柴米油盐或许是因为阿嫲对程礼的区别对待，再或许是他做决定从来不跟她商量，把她当外人。

程礼因为厌倦一回到家就要面对两人的争吵，高中去隔壁市读了。两人却还是在她的微信里吵得难分难解，互相跟程礼谩骂对方，用尽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来指责对方的过错。程礼一面要应付他俩人的矛盾，一面要承受高中的学业压力，她身心俱疲。

程礼17岁生日那天晚上，程苒和程盛海突然间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程苒对着电话哭，隐忍地哭，即使是这样，她也没停下对程盛海的恶言恶语。

程礼满心以为，她会接到一个来自程苒温声细语祝她生日快乐的祝福电话，却不曾想是这十几年的苦泪史。

她张了张嘴，站在学校对面的湖，周围的黑夜似乎在一点点吞噬她周围的路灯暖光，也好像在悄无声息地吞噬她。

程礼漂亮的眼睛里尽是迷茫，听着程苒的哭声，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让她整个人都束手无策。

她盯着湖水，抿了抿唇，张嘴又合上，反复几次，似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妈，跟他离婚吧。离开这里，我和程嘉瑞都长大了，我们能照顾好自己。”这句话说了无数遍，她也再清楚程苒的答案：“眠眠，妈妈放心不下你。”

挂了程苒的电话，打开程盛海的聊天框点开那满屏的长串的语音，第一条听了一半，她就知道没必要再听了，一样的话术她听了好几年。

她的室友们这周周末都回家了，过了十二点，她依然没收到来自程苒和程盛海的生日祝福，有的是，他们还在发长串的谩骂语音。

她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被风吹过的树枝，阳台灯下树叶的影子在她脸上摇摇晃晃。想了想不能再受影响下去，这样的状态下去她估计去不了想去的大学，更别说离他们越远越好。

垂眸盯着谢妤昨天出去吃饭的时候送给她的手绳，眸光暗了暗，最终将它摘下小心放到自己床上，在柜子里翻出自己的小刀。

给谢妤发去一条信息：阿妤，被爱好难。

接着她点开了程盛海的语音，闭眼，在自己的小臂划下三刀。阳台外白炽灯透过推窗门照在程礼脸上，少女额上密布细汗，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刀放到一旁铺好的纸巾上，拿出手机将那三个刀口拍下，复制好备忘录的文字，分别发送给了程苒和程盛海。

她没有接他们俩的电话，只回了谢妤一句：“有感而发，没事啦。”

此后他们再也没在程礼面前吵架，对她百依百顺，让她安心备考，给予了她自程嘉瑞出生以来最大的关注。

翌日，谢妤急忙回到学校，看见她6月的天气还穿着个长袖。鼻子一酸，眼泪涨的眼眶发疼，她别开眼不忍再看对面向她走来带着盈盈笑意的女孩。

程礼轻轻抱着谢妤，“怎么还是提前回来了，在家多待会呀好不容易放月假，都说我没事。”肩上突然一烫，接着一片润湿，程礼心一紧，刚想拉开谢妤给她擦眼泪，谢妤抬手紧紧搂住她：“疼不疼啊？”程礼一愣，反应过来，没想到程苒把这个也告诉了谢妤。

她一边拍着谢妤一边轻声回道：“不疼了，都过去了。”

谢妤听她这样一说，来了气，退开一步，拉起她左手的袖子，眼泪不要钱地掉，压着内心的酸涩骂道：“笨蛋，就不能有别的办法吗，非得伤自己？！”

程礼轻轻挣开她的手，将袖子放下。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回答：“这是对他们俩最有效地威慑，想来想去只有这条路能走，”顿了下又笑道“所幸结果是我想要的，那就值得。”

谢妤怔了一下，心中一颤，眼眶倏地又红了，抱住程礼：“眠眠，都过去了，往后都会好的。”

……

程礼上大学那年，程苒女士离开C市，去往S市重新工作开始自己的生活。但二人没有办离婚，程盛海要面子，离婚的条件也没谈拢，总之二人只要见程礼在谁那，对方就会阴阳怪气一顿，似乎都把程礼当成了对方来发泄。

脸上一凉，程礼抬手一抹，一手的泪。“又做梦了。”程礼喃喃道，缓了下蜷缩在沙发上睡得发麻的手脚，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程礼在家待了两天，然后临近过年的时候去阿公的小院陪他们过了个新年，期间年夜饭中午在小院吃，晚上去紫汇园那边吃。

家家和阿公疼惜她，老是劝她不用跑来跑去，在她爸爸那边住下就好，程礼不愿。之后再回小院这边住到返校前两天，又跟程盛海他们又吃了顿饭才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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