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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取证（第2页）

裴请之笑了笑：“若欲斩草除根，则须斩尽杀绝，请之早知会有这天。”

话中之意，就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会有那一场大火。

“我确已被六殿下许利收买，今天便是来取你性命。”扶疏逼近两步，声音也愈发近。

“评事说笑了。”裴请之却全无惧意，道，“我相信评事不会加害于我。”

“这是为何？”

“我相信七殿下，自然也相信她所相信的人。”她道，“若非如此，我与诸位姑娘又怎么会来到这大理寺狱？”

“相信？”闻言，扶疏却忽然沉下了脸：“裴请之，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

“你本是户部郎中裴度之女，刑部比部郎裴从贞之侄，生于望族，又为何假装受困于地窖，故意接近七殿下？”扶疏屈起手指叩了叩桌子，“六殿下元诞虽然荒淫无度，一旦牵涉自己的利害他又岂是全不清醒？我不信他敢在地窖之中如此对待高官之女。”

她紧紧盯着裴请之无神的双眸，声音凌厉：“既是处心积虑，那你刻意接近七殿下究竟有何目的？”

这也是扶疏方才在看台听见元谌说出裴请之的真实身份时便有的疑问，现下正好以此试探。

“评事所料不错，我那日确然是在打听到七殿下即将夜探恶棍老巢时，为了接近七殿下而刻意装扮成受害女子，潜入了地窖之内。”裴请之娓娓道来，“我所做的一切，俱是为了保全自身，徐图复仇。”

“我之真实身份，也从来不曾对七殿下有过隐瞒，这个评事应当也清楚。”她继续道，“请之本就是命如悬丝之人，如若评事不信，我无法可想，也唯有自请一死，亦不劳评事动手。”

说罢，从怀中摸索取出一个小药瓶，便欲饮下。

扶疏连忙上前按住，改容赔谢道：“适才相试乃不得已，在下方才言语多有得罪，还请姑娘勿怪。”

扶疏言语诚恳道：“在下来此之前，刚刚见过令姑裴从贞大人，她与在下提起过姑娘，姑娘苦衷，我俱都明白。裴大人也托我告诉姑娘，令尊是磊落贞节之士，并不曾屈从于强权。”

“…我姑姑如何了？”虽然心中早有答案，裴请之依旧忍不住颤声询问。

“请裴姑娘节哀。”

裴请之闭目不言。

扶疏以为她暗自垂泪，于桌上取了纸巾想要递给她，她却睁开眼睛，苦笑一声道：“这双眼是我自己亲手熏瞎，再哭不出眼泪来了。”

见扶疏诧异，她解释道：“当初，我与父亲一同赴宴，大火燃起，我父亲拼死将文书交给了我，将我推了出去，自己则葬身在了白色火海之中。后来，我却在火场附近亲眼撞见了六殿下元诞和他的亲信，他们正从火场取走残存未燃的雪磷，并将酒宴中负责侍候的仆从杀死灭口。”

“当时元诞隐隐约约察觉到了我，我情急之下取过燃烧的梁木亲手将自己的双目熏瞎，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跌跌撞撞从火场走出。也正因如此，元诞降低了些许警惕，并未当场将我擒拿，只是命令两个侍从跟踪我要杀我灭口，后来被我趁机摆脱。”她继续道。

“我逃离之后，明白裴家已被有权有势之人盯上，再不敢寻求姑姑抑或是其他裴氏族人的帮助，只好隐姓埋名，以求暂时避开元诞视线，寻机替父报仇。”裴请之低低咳了两声，道，“后来元诞的人越发留意追查我，我实在无法，打听到七殿下一心要将六殿下的爪牙绳之以法，便知她必不是同流合污之辈，将父亲留给我的文书秘密转托给我姑姑后，我便冒险前去地窖，以此寻求保护。”

扶疏听罢，问道：“元诞为何要害你父亲？”

裴请之道：“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我父亲手中，好像有足以扳倒大人物的证据。”

扶疏追问：“扳倒大人物?莫不是与令尊的职事有关？”

裴请之摇头：“家父生前不愿家人蹚此浑水，对我几乎是只字未提。”

扶疏想起先前刚刚主事纵火案时，也曾调阅过诸多卷宗。

明面上看，连环纵火案的数起受害者无一例外，俱是崇宁公主党人。

她细心留意亦曾发觉，纵火案中遇害的三位品秩最高的官员，无论是户部郎中抑或是度支使，职事都与钱粮有关，亦都曾经手过征讨西南焚香教众的官军粮饷的拨派。

就是现下火起，烧死的这位比部郎，其职事也与财政审计息息相关。

西南前线一直是秦王党人率军浴血奋战，崇宁公主为了弹压秦王，却常常授意官员迁延钱粮的拨派，为此秦王党人心中早有积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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