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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2页）

丹姐拿着印红的证书走到周逸身旁，满脸欣慰地说：“今年还是你的，前途无量啊年轻人。”

周逸笑笑，并没有表现得多么兴奋：“丹姐抬举我了，等我拿了中国新闻奖，您再说前途无量吧。”

“可以啊，小伙子有志气。”

快到下班时间办公室才显出点生机，为数不多的七八个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后是掩唇低笑，像极了周末公园的相亲角，蠢蠢欲动，又欲说还休。周逸关了电脑，看着证书发了会儿呆，拉开抽屉和去年前年的摞在一起。在他看来，这些证书就像窗外的落叶，今年的金黄和去年的没有两样，再说落叶的价值又有多少。

不远处两个年轻的姑娘正在谈论星座，他无所事事地听了一会儿。

“你看，巨蟹和双鱼、天蝎配对指数都接近100%，巨蟹和天蝎是天作之合，和双鱼是天生一对，我怎么就偏偏找了个水瓶呢，配对分数才40分。怪不得整天吵架，关键吵完人家还是我行我素，根本不管你死活，早知道就照着星座找了。”

“星座都是不准的，要论玄学，真正玄乎其玄的还得看数字。数字从诞生之日起就被人们赋予了某种神秘的力量，既然是关乎于人的，所以人本身给予的预言才更可信。你算算身份证后三位数相加后个位数是几，我给你看看。”

“3。”

“3代表着将体内的力量向外发散，象征创造新事物的能源。在人与人之间，当三个人聚在一起时，会变得活跃与热闹。从负面角度来看，它也代表破坏与混乱的引发点。”

“那这是好啊，还是不好啊，这不等于没说嘛，跟星座也没什么区别。”

“答案自在人心啊，你认为是好就是好，你认为是坏就是坏，关键看你想要什么。”

“你比它还玄！”纠结的姑娘撇撇嘴，“快看看爱情，什么数字代表爱情。”

“这个我还真没注意过，我搜一下。”玄学姑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一顿操作，“你看这个，7代表‘一起’，8代表‘爱情的链接’，9代表‘长长久久’，连在一起就是爱情长长久久，所以快去找个带有789字样的小饰品挂在身上吧，保你爱情久久。”

“得了吧你，你没看到789另一层含义吗？知错就改，并且因此获得成就。”

“我刚不说了嘛，答案自在人心，你怎么选择就会怎么走，命运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什么‘他者’赋予你的。再说两层含义都不错啊，有什么好纠结的。”

周逸摇摇头，命运如果真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就好了，玄学之所以称之为玄学，就因为它总是模棱两可，对它给予的正确或者错误答案都可以不负责任。什么狗屁玄学，什么狗屁爱情，如果几个数字就能决定一切，他也不用在这愁眉不展了。

落日的余晖洒满天际，晚霞像周逸的证书一样，红的嚣张。他从地铁里冲出来，闭眼猛吸了几口清冷的空气，被浊气塞满的五胀六腑顿感清透。地铁站尽头低矮的老楼背对着远处城市高耸入云的地标，像洗却了颜色的八十年代泛黄的明信片，苍老又孤独。

陆燃刚从手术室出来，他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了眼窗外。天黑了，华灯初上，城市慢慢点亮了万家灯火。他以前从不关心这些，今天不知怎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过往的岁月里他被割裂在烟火寻常之外，在日升月落、星移斗转中执着地埋头于医院的方寸之间。他好像没想过，窗外的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从办公室出来时空旷的大厅已经重归平静，年轻的小护士从身边经过，羞赧地打声招呼。病房区的病人大多已经进入梦乡，暂时抛却了伤痛与悲伤。他打开病房门看了一眼又悄悄退了出来，和值班护士交代几句便匆匆隐入了夜色里。

环城路上的车辆屈指可数，载的都是晚归人。偶尔几声机车的轰鸣，短暂打破夜的寂静，却又不留痕迹地被夜色吞噬。陆燃脸色平静，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在夜深人静时，他却睡不着了。他站在阳台上看着仍闪烁着的点点星光，在心里反复念着那个名字，是他吗？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燃开门，胡仕达带着困倦漫不经心地问。

“刚刚，有事儿？”

“白天跟你说让我舍友过来住，下个周六约他一起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正好认识一下。”

“不用，没空。”

胡仕达无奈，仍坚持说：“医生再忙也需要生活，你别活得这么没有人情味，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介意吗？”

房门“砰”地一声响，胡仕达被关在了门外。“陆燃，你这么冷血，会孤独终老的。”

“你哥的人生目标就是孤独终老。”透过房门传出来的声音沉闷地让人烦躁。

“那我祝你心想事成！”胡仕达负气地转身就走。他不明白陆燃为什么这么抵触这个话题，这么多年了，每次提起都是这个态度。

他哪希望陆燃孤独终老。他从小虽然在陆燃的光环下长大，被陆燃衬托的像个不起眼的丑小鸭，但还是愿意和其他人一样仰视他。事实上，他的确也是仰视着陆燃走过了少年初成，青春懵懂，一路看着陆燃的名字出现在所有光荣榜、荣誉簿里，慢慢成为荣誉与光荣的化身。

偏偏陆燃又生得极好，丰神俊朗、朗目星眸，在别人眼里就是造物主的宠儿，汇聚了所有的光芒。然而，他也知道这光芒背后的寂寥，越是站在光里，越容易被灼伤。他在寂寥里渐渐染上了些清冷疏离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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