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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落（第2页）

这下可好，她怕被子散开，又怕孩子掉地上......这种她完全不熟悉的重量压住手臂，真的是不容小觑。待把王恒放在她平日里睡着的窄榻上时，齐韵有种眼冒金星之感，没有注意到旁边昏睡的男人鼻翼颤动两下后，眉心鼓起。

齐韵缓了缓，给王恒调整了下姿势，又探了下旁边男人的鼻息，步子已经往正堂处迈了两下，突然顿在原地，猛地回头。

她眼睛睁大，白齿微露，恍然大悟，原来她娘从前说的，全都对！

齐韵爱美，从小就爱美，而且所有小孩子似乎从能看清楚那刻，便很能分得清美丑。

七岁那年，邻居搬来一对年轻夫妻，那男人是个书生，文气瘦弱，皮肤白皙而相貌英俊；那妇人却泼辣爽利，肩宽背厚，皮肤不能说是黑，但凡事得看对比。

那会儿母女二人住在小巷子里，左邻右舍齐齐全全，嘴巴很多，看到外表如此不相配的二人，议论时，一张嘴巴都能裂成三瓣儿似的。

那天齐榛牵着齐韵的手从几位大娘婶子身边路过，又一次听到她们说什么“哎呦，这景书生怎么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这轮得到你管，我看人家景书生可喜欢自家那个丑婆娘了！”

然后就是一阵怪笑......

齐榛想了又想，觉得这个关于男人的审美，还是要从小培养，便跟齐韵说：“其实是那景书生占了便宜。就他那身体条件，若不是有这样厉害的媳妇支应着，别说科考，就是维持体面都难呢。”

“小乖以后如果找夫君，还是要找会武有力的，身体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齐榛当时本来想说，体育生最好，可这个年代又没有体育生。

有关择偶条件的对话发生时间距今久远，这些年来，齐韵更是未曾想起过，结果在一个人为着一小一病忙碌操心时，记忆突然就苏醒了。

齐韵继续坐在地上放着的坐垫上捣鼓药材，等肩背酸痛比平日里来得更早时，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她的娘亲，齐榛娘子真的是有大智慧。

她的思绪乱飞，直到被两下叩门声打断。

齐韵往门口走时，下意识看了更漏一眼，心中疑惑着金阙他们的动作竟然这样快？

可是到了门口，发觉这是陌生的气息，而且是生人。

五更未过，哪有生人会在枉虚城内行走？

不等齐韵开口询问，那人便道：“我乃修道之人，路过枉虚城，行走多时，口渴难耐，可是这满城内，只有您一个店家点了灯。”

“贫道俗姓杨，善知识多称杨真人。”

齐韵面色不变，把这除了称号为“真”的假人请进门，又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免得一会儿打起来，惊醒邻居，让人看到不该看的。若是惊扰官府，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事。

没错，敲门之人正是他们正在寻找的那名妖道。

能认出来也很简单，实在是这妖道猖狂，一点也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怪异之处。

须眉古朴，却面似童子。

秉持着先礼后兵的处事原则，齐韵客客气气给这妖道端了盏茶水。

这杨真人坐在木凳上，皱如枯枝的手爪子握住茶盏，转悠了几下，没有饮下的意思。

“你这小娘子既有礼，我也不与你为难。”他指向西侧，“把那孩子交给我。”

齐韵上下打量了妖道一圈，眼神表情不掩嫌弃，实在称不上有礼，待他太阳穴处跳动时，才开口道：“那孩子根骨不凡，您是想吃了他的心血，延年益寿？”

杨真人眯起双眼，然后弯起，弯起的双眼周围一丝皱纹也无，甚至还泛着珠光。

他突然露了个笑，笑声桀桀，“怪道有人敢在夜里的枉虚城灯火通明，原是同道中人。”

“你既明白，就不要废话，我也不愿与人起冲突......”

“你既知晓他近日在我的医馆内起居，便知我在护着他。”齐韵打断他的话，周身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她睨着妖道，“我又怎么会把他给你呢？”

杨真人见齐韵如此做派，收起笑脸，重新眯起的双眼不着痕迹地扫了扫头顶房梁，房屋四角。

他蹲了这些天，一屋子的妖魔鬼怪每日都只增不少，今天更是吓人，两位无常老爷竟都造访此地，真真是要吓破了他的胆。

他本来都想放弃了，天生仙骨的人是不好找，但找个全阴之人却没那么难，若是能吃下全阴之人的心血，也能让他这副破败腐朽的身躯再支撑个一两年。

可没想到的是，正在他准备另寻出路的时候，这妙斋馆的大门从内推出，他惧怕的那些个鬼怪走了个干干净净。

杨真人眼中充满探究，是有他没能发现的精怪，还是......这小娘子莫不是在故弄玄虚，给他大摆空城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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