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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我,我红桃3。”曹德刚伸手掀开底牌:“哟呵,是国王自己。”“交杯酒!交杯酒!交杯酒!”……果然霉运它围绕着我。夏安远都快生无可恋了,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运气牛逼到玩国王游戏都能整到自己身上,还是该庆幸因为自己胆子小,只敢说出交杯酒这个惩罚。至少……眼睛一闭一睁一口就闷了,纪驰应该不会给自己难堪。“来吧纪总。”曹德刚殷勤地给他俩倒好酒,“干了这杯交杯酒啊,祝你长长又久久啊。”这话杀伤力太大了。夏安远掐了掐手指尖,挤出一个笑,转向纪驰:“纪总,冒犯了。”他缓缓靠近纪驰,耳边的起哄声被抛在脑后。越能清晰地感受到纪驰的体温,夏安远视线越放得低,最终停留在纪驰精致的西装袖扣上。来夜店喝酒还穿着西装。夏安远突然不合时宜地想,他难道就忙到连换件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吗。“发什么呆?”见夏安远没动静,纪驰目光冷淡地扫过看戏的众人,垂下头,在他耳侧低低出声,沉郁的嗓音引起胸腔的震动,落到夏安远耳朵里,有些痒酥酥的感觉。这好像是他今晚对夏安远说的“我吧。”片刻后他说。曹德刚闻言有些懵,他似乎没想到夏安远点儿背成这样,把把都能中招。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调笑道:“安远呐,怎么又是你,赶明儿个去买张彩票算了,你这让其他想参与游戏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毫无游戏体验啊。我说,怎么这副表情……跟哥亲个嘴很为难吗?还是没经验?反正咱都是男人,需不需要先练习一下,做个准备什么的?来吧,哥经验丰富得很,教你两招……”说着说着曹德刚就把手伸出来,准备去搭夏安远的肩膀。“曹总。”夏安远“腾”地站起来,忙不迭躲开他的手,“我……”卷发女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她仗着自己坐在纪驰旁边,说话底气十足的:“怎么,一个大男人,这都玩儿不起啊。”“就是。”立马有人附和,“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让你来这陪着玩已经是给你天大的脸了好么,你是哪里来的勇气敢拒绝咱们曹总。”曹德刚笑了笑:“话有点过了啊。人家安远又不像你们,能理解能理解。”他又不动声色地瞧了瞧正玩着手中的牌,一脸事不关己的纪驰,心里有些纳闷,难道自己猜错了这位纪大少爷的心意?他清了清嗓子,拿出放在身后的皮包:“这样吧,安远出来也是挣钱的,我呢好歹也算是白溪镇的地头蛇了,不让他吃这个亏。”“游戏规矩就是这样,你不玩儿呢就坏了规矩,那大家都没得玩儿了。这样,咱们加个码,从现在开始,谁点到了我的牌,有什么招数都尽管使出来,我还给奖金。”曹德刚拿出厚厚一沓红票子放在桌上,“这样玩儿更刺激吧?”众人果然亢奋异常,见大家情绪高昂,另外几个老板也纷纷效仿,把钱都摆在桌上。出来陪玩的那些,谁不是冲着票子来的啊,这会儿全都摩拳擦掌的,恨不得夏安远赶紧了事,他们好抓紧时间捞笔大的,连那个卷发女人也跃跃欲试,眼睛亮得像个灯泡。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夏安远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就算今天不管不顾地出了这个门,下了曹德刚的脸,明天他也别想在白溪镇,甚至在离白溪镇不远的那个工地再混下去了,混不下去,就没了工资,没了工资,夏丽只能等死。他低下头,后颈脊骨突出好大一块,这么大的个子,竟然被这种姿势显出几分孱弱的消瘦。半晌,他开口:“好……”矫情什么啊,他想。亲个嘴,又不是要了他的命,更何况,人家还给钞票呢,露个手指缝都比他一个月挣得还多。夏安远往上推了下因汗湿滑下来的眼镜,兀自淡然地笑笑:“曹总,这么多钱,都给我啊?”曹德刚拉起夏安远的手,将他扯到自己面前,仔细打量他的脸,突然一把拿开他的眼镜,惊讶地瞪大眼:“当然。哟,安远,你长这么好看呢。”夏安远不由自主地侧了侧头。余光中再次确定纪驰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曹德刚放下心来,决定亲自享用面前原本打算献给纪驰的美味。他没撒手,反而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了夏安远的手背上,很是用力地摸了两把:“躲什么啊。”他指了指已经被清理好的茶几,“是你躺上去呢,还是我躺上去呢?”夏安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屋子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我吧。”片刻后他说。夏安远正准备动作,有手机铃声混在ktv音乐声里响起。纪驰看了眼手机,突然站起身,将电话接通,神色不耐:“说。”有眼色的人在点歌台上点了暂停,所有人的动作都跟着音乐的戛然而止而凝滞。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纪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就算不知道纪驰的真实身份,但众人大都知道这位主是自己惹不起碰不上的大人物,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大声喘气,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纪驰随意往前踱了两步,顺手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红酒,一边摩挲着瓶口的酒封,一边听着电话。“哈,他不干?”他短促地笑了声,对电话那头说,“那就给他拿钱啊。”“十万不够,那就一百万。”纪驰声音低、沉、重,落到旁人耳朵里,近乎咬牙切齿,“一百万不够,那就一千万!”他又摸了下手中的红酒,下一秒,蓦地抬脚往茶几上一踹,手中酒瓶跟着狠狠砸向堆着酒瓶叮铃咣当的茶几。轰然巨响!瞬间无数玻璃碎片飞溅,众人猝不及防,尖叫着纷纷避退。麦克风收到音,音响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锐鸣,持续不断地响彻整个包间。夏安远从未见过纪驰这样失态狰狞的模样。“只要钱够多,还他妈的怕他不干?!!给老子用钱砸!砸也要砸到他松口为止!!”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挂掉了。包厢里像是没一个活人似的,全缩在角落无声息地装尸体,连曹德刚都不敢上前一步。纪驰转身,脸上的震怒已经不见,仿佛刚才的那副可怖面孔只是错觉,他仍是那个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可右手指尖不停往下滴答的液体,醒目地昭示大家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姿态优雅地将乱掉的发丝往后薅了薅,在额前留下不知是酒是血的鲜红痕迹,勾唇一笑:“抱歉,工作上的事情,让大家见笑了。”随后他扫了一圈满地的狼藉,无不可惜道:“看这样子,今天这局是玩儿不下去了,给曹总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还真是过意不去。这样,曹总,你下回来京城,我一定找人好好招待。今天就先告辞了。”说完他抬脚就往外走,路过夏安远时一个眼神也没有停留。曹德刚对纪驰的印象还停留在下午在谈判桌上那个寡言少语却格外好说话的形象,没成想这人脸色说变就变,一时脑瓜子短了路,不知该如何是好,亦不知这笔生意还成不成得了。纪驰都快走出包厢门了,他才回过神,赶紧收起桌上的钱,夹上皮包拔腿就追:“纪总、纪总,请您等等……”两位主人公走了,剩下的人也没有在这遍地狼藉里留下来的理由,没一会儿就都走光了,只剩下夏安远一个人低着头,矗立在房间中央,孤石一般。方清华赶走挤在门口看热闹的ktv员工,一个人走了进去。“来根?”她递给夏安远一支烟。“谢谢方姐。”夏安远对她笑笑。方清华给自己也点了支烟,红唇抿上黄橙色的烟嘴:“这么大动静,没伤着你吧?”夏安远嘴边的笑变成了苦笑:“没。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方清华也跟着苦笑,看着满地混着酒水的玻璃碴子叹息:“神仙为了你打架的吧,遭殃的凡人是我才对。这得让人收拾到什么时候去。”“我来收拾。”方清华摆摆手:“这曹德刚啊,出了名的男女通吃,平常没事他不怎么上咱这来,我也就没防备。今天你冷不丁进来了吓我一跳,给你使眼色让你赶紧走,你怎么就偏偏要留下来呢。”“他点名要我进来的。”夏安远无奈,“当时那个情况,我也走不了啊,谁都开罪不起。”“我就是怕你出什么事儿,一直在外面盯着呢。看这情况,他跟那个大老板的合作是不是谈不成了?”方清华踢了一脚脚边的玻璃,“怕就怕他万一合作谈不成,到时候把气全撒你头上,换其他人我还能说上两句话,曹德刚……我确实惹不起。”夏安远心突然悬得老高,他预感到方清华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安远,要不……这两天你还是先别过来了,先避避风头再说。”还好,没直接让自己拍拍屁股走人。夏安远松了口气,掐灭烟头,准备收拾屋子:“行,听方姐的。”养伤的那几天,夏安远晚上一直住在员工休息室,这阵子伤好了,能上工了,他就又搬回工地住,但这段时间还没有一天晚上,下班有今天这么晚过。他把休息室架子床下藏着的电击棍揣进兜里,即使距离被抢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每次晚上回去时都得把这玩意儿带上。可如同纪驰助理所说那样,那些人再也没出现过,甚至前几天警察还在自己没有伤情鉴定的情况下,找自己要了银行卡号,打了两万的赔偿金。算是意外之喜吧。今晚应当也是风平浪静的一夜。夏安远拖拉着脚步,疲倦至极地沿着大道边走。脑子里东西塞得满满当当,连轴转的工作,早上护工发来的会诊报告,每天刚拿到手就转头就冲进医院卡里的工资,还有纪驰,纪驰手指尖往下不停滴流的红色。这些东西你争我抢地占据他的思绪,乱成好大一团,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精力厘清。凌晨两点半,夜色都累得缄默。长此以往,就算是精神上扛得住,身体上也受不了。这几天晚上要是客人稍微来的少一点,他靠在墙上站着没半分钟眼皮就沉得吓人,有几次还差点就直接这么睡过去了。接连避过两辆风驰电掣的大货车,夏安远被飞扬的尘烟呛到,捂着嘴一通乱咳。他开始认真考虑侯军的提议,买个二手自行车,骑快一点这点路程来去最多也就四五十分钟,他能节约下来不少睡眠时间。后面又有车声传来,他赶紧往路边避着走,不小心一脚踩进了草堆里。哪知道车声竟跟着他亦步亦趋,几乎像坠在他身后似的。夏安远警惕地摸上腰间的电击棍,突然停住了脚步,往后扭头车跟着他停下来了。一辆黑色的豪车。门跟着打开,车里另一头……坐着纪驰。有钱就能亲你的嘴?那个眼神,厌恶、冷漠、幽森、居高临下,落在夏安远的身上,仿佛要将他生生烫上几个血洞。他垂下眼,看见纪驰的手,被纱布简单地捆扎着,渗出星点的血迹。像作用身体动力泵连接,成日拉伸到极致的弹簧被拒马绳一绞,夏安远胸口一闷,呼吸突然无来由地变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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