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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鼎（第2页）

“裴大人刚传信来，景山下已经全部戒严，被燕西的人看得死死的，内牢动不了了……”

顾谙强撑着五脏俱裂中的最后一点清醒，在眼前光亮完全消失前吩咐道：“那就去找韩骥，现在就去……景山戒严不够，告诉他马上扣下最早发现塌方的那批村民，严禁他们对外说任何话，今夜必须提早宵禁，绝不能任其传播。京中里通外敌的细作很可能跟秦王背后势力牵连，北魏和西夷现在都可能在看着京城！秦王不是孤注一掷的人，必然留着后手，让他一定不能和秦王正面冲突！”

是夜，观星台上，钦天监面色凝重望着头顶的夜空。

雨已停，云未散净，隐约能看见月亮旁零星几颗最亮的星。

“如何，监正大人？”文元修倚在台侧暗处，像只在夜色中化成人形的青蛇，“正月以来早雷频频，先是山火又是塌方，今日还出现堕星。民间人心浮动，殿下也忧虑难眠，天象到底作何解？”

监正向他一拜：“回文大人，堕星在北方天龙星宿中，主晦冥，辅星堕落后主星增辉，乃是吉兆。但天象玄妙，不可只观其一处……”

“全相如何监正说就是了，”文元修走到月光下，微笑也被银光镀的发冷，“难道殿下是那种只听得奉承的昏君吗？”

“殿下自是圣明！只不过天象有些捉摸不透，下官也不能全然解出……大人请看。”监正顶着一头冷汗指了指一颗星辰，“那便是天龙主星，主……主君王，此前被辅星缠身而昏暗，意味君主蒙难或是退避养晦。辅星突然陨落，主星虽说渐复光明，但也可做迫不得已之解，而且主星受侵扰多年，至今未归正位，星位旁边有浮云久久不散，恐是奸邪尚存之兆……”

文元修截话道：“董氏已诛，晦星绕龙自然得解，至于天龙星移位未归，现在朝中可不是空着大位么。秦王殿下尊礼守德，不欲越过宗法顺序去，可这‘顺序’有没有还两说，刀剑无眼，那么小的孩子，难啊。”

“是、是……”

“大人说奸邪尚存恐怕是真。君乃国本，国无主君则根基不稳，如今有浮云阻挠主星归位，恐怕难以长治久安。”文元修意味深长地看了监正一眼，“事关国本，明日朝上该如何上奏，监正大人，好好斟酌。”

监正如若寒蝉地送走了文元修，回来时背上层层官服已湿透了。

观星台地势高，能将整个京城收于眼底。西南方一座府邸庄严肃穆，后方是一大片演武场，在一片富丽堂皇的府邸中格格不入。

“大人。”监副一脸忧色地走来，与监正并肩看向那座突兀的侯府。

监正所说句句皆是实言，唯留有半句紧按在心底不敢出口——晦星落往西北，主星受牵引往西南方位移，以他愚资所解，天龙星所主的君主恐怕是在西南……

难道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又要再起战火了吗？

监副是他同门师弟，此处无人便忍不住道：“师兄，难道燕西那位真的要……”

“要什么！”监正严厉地瞪他一眼，“我天资愚钝解不出星海奥秘，天象如何已经全数告知文大人了，以后关于晦星南堕、浮云侵龙的话再也不要提！”

次日早朝，钦天监上奏摄政王，北方天龙星宿先遭晦星侵扰，又被浮云遮辉，是国本不稳的凶兆，长此以往有朝野动荡、奸邪乘隙而入之险。

冯郢中听完就炸了，当庭呵斥钦天监居心叵测，怒问是不是想效仿前朝“黄袍加身”，文元修反唇相讥。

新旧两派唇刀舌剑，手都戳到了对方鼻子上，几次差点打起来，混乱的早朝以秦王沉着脸拂袖而去结束。

而此时，韩骥一手的血，刚从顾谙院子里出来。

半个时辰前——

顾谙扶着院门口的拱形石框，他出来堵韩骥时根本来不及梳洗，脸色苍白，乌发披散，像是往雪地里泼了一碗墨，白的触目，黑的惊心。

昨日他嘱咐和璞去找韩骥后就昏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和璞连院门都没能出得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猜忌顾谙的不是没有，雷鸣云亲自跑来守着门，恨不得长四只眼睛盯着院里，哪肯让和璞出去，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听这个小宦官的话去找韩骥。

顾谙今晨醒来就知道要坏，秦王此计关窍唯一个“快”字，步步相扣不能留一点反击的机会，今日早朝必定还要出事，以韩骥的脾气当庭见血都有可能。

可雷鸣云堵着门寸步不让，逼得顾谙几乎要走险招——他发簪一头是柳叶刀，一头有一枚骨哨，是百里拿朔风养在万毒窟里蛇王的骨头做的，吹响能指挥方圆十里的毒物发起攻击。

今天就是从心受激发狂、咬断心脉，他也要在上朝前见到韩骥。

顾谙骨哨已经放在嘴边了，万幸韩骥上朝路上正好来找雷鸣云。

韩骥一身预备上朝的绯红官服，靠在院中槐树下冷眼看着堵在门口的顾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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