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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的康彤身着病号服,披散着长发,未施妆容,看上去有些憔悴;右侧的安娜面庞好像清瘦了些许,但面色尚可,化了点淡妆,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荷叶袖衣裙,盘起发髻,显出清雅高洁的贵族女士气质。那夜矿区中她身着的骑马服已然不能再穿,恐怕已经被处理掉了。就在不远处,尼雅看到了一位衣着考究、像是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恭敬等候,她猜想那人应当是安娜的家里人,是他为安娜带来了更换的衣物。
康彤:“你醒了啊,尼雅。”
安娜:“你可终于醒了。”
二人异口同声,话一出口,她们彼此又相视一眼,火药味更明显了。尼雅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二人又不约而同一左一右来扶,尼雅忙摇手道:
“我没事……我很好,你们这是?”
“我有话要对你说。”安娜抢先道。
“我也有话要对你说。”康彤不甘示弱。
尼雅觉得不大对劲,她小心问道:“一定要现在说吗?”
安娜看了一眼怀表,道:“我一会儿必须得离开,所以只能现在说。”
尼雅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康彤,道:“抱歉,康队,要不你先等等,客人为先。”
康彤听到尼雅这么说,似是忽然放下心来,但她还是咬了咬唇,道:“尼雅,不论怎么样,我尊重你的意愿。”
怎么就我的意愿了,你们这是搞什么呢?尼雅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康彤回避去了不远处,尼雅看向安娜。自己这刚睡醒,也没洗漱整理,就这么不修边幅地躺床上,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以指为梳,理了理发丝,端正坐姿,等安娜开口。
安娜先是表达感激:
“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不客气,这回我们是互助互救,我也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正直善良,仗义回援,这一回猎人团真的可能会全军覆没。”尼雅道。
“我听说是言灵之书最后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是你发动了言灵,这很令我意外。”安娜顿了顿,随即直言不讳地切入主题:“我认为,你身上有非常值得研究的特质,不论是不死人的身份,还是你能发动言灵之书的能力,这些特质对我非常重要。我希望你能来我身边,做我的助手。”
尼雅一时语塞,片刻后,她同样直言不讳地问:“是做助手,还是研究对象?”
“既是助手,也是研究对象。我会给你开丰厚的薪资,同时你可以在我身边一边工作,一边读预科,有我的帮助,你能更为轻松地考取密大。”安娜道。
尼雅面色微敛,沉默了片刻后她道:“教授,感谢你的看重和邀请,我十分惶恐。我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更不擅长理科,对于你所研究的领域,我完全一窍不通。做你的助手,恐怕我是无法胜任的。如果你需要我做你的研究对象,尽管联系我,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
尼雅的话,明显已经在婉拒安娜。安娜微微抿唇,又道:
“是不是邀请你做研究对象这件事,冒犯到你了?我听闻霍姆因斯人与阿亚人,在这方面有文化上的差异。如果是我冒犯了你,非常抱歉。”
“不是的,我尊重科学,很荣幸能为你的研究做一份贡献。”尼雅道,“只是我确实不能做你的助手,我已经加入猎人团,是猎人团的一员了。而且我也确实不擅长理科,对医学一窍不通,兴趣也不是很大。实不相瞒,我确实想要报考密大,我想考历史系,也一直在为此做准备。”
“那你更应该来我身边做助手,你可以不用去做医学研究,我给你提供最好的读书环境,还能为你找到名师,助你考上历史系。”安娜道。
“教授,我如果成为了你的助手,还能来猎人团吗?”尼雅问出了关键。
安娜深吸一口气,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那我就直说了,眼下探索者团遭受重创,此后还会遭到皇室、教廷带来的双重压力,日子会非常难过。你若留在猎人团内,可能会遭到不公正的待遇,甚至会被驱逐出伊斯罗廷。我邀请你成为我的助手,就是想帮助你避开接下来的困难时期。”
尼雅一时没有说话,她掀开被子,下床穿鞋,然后开始整理床铺。安娜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但她没有急着催促尼雅回答。
尼雅叠好被子,郑重道:“教授,我是个无依之人,如无根浮萍漂浮于世。正因如此,我深感他人一茶一饭之恩。就如这床铺,它包容我躺下入睡,我却不能一番酣睡,起身后就将其至于不顾,使其乱糟糟难以入眼。阿亚有古语云:仁不异远,义不辞难。意思是说,一个正直的人,应当为了正义不避艰险和危难。在我贫苦无依时,是探索者团诚邀我入团,给我一个可以停驻的港湾。而我既然已入探索者团,便是团中一员。现在团里有难,我怎能就此离去,置他们于不顾?”
安娜被她这一番话震撼,胸中激荡出一股不知名的滚热情愫,眸光难以抑制地波动起来。她凝望着尼雅神色郑重的面庞,竟找不到任何语言继续劝说她。
尼雅那素来神色冷峻的面庞上此时扬起一个自信又温暖的笑容,道:“教授,我会努力的,靠我自己也能考上密大。到时候我就去找你,旁听你的课。虽然大概率听不懂,嘿嘿……”
安娜忽觉心窝一酸,随即面庞生热。好生古怪,她以前从未这般。她有些慌乱,移开目光不再看尼雅,匆匆道了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会再联系你的,你保重。”
说罢她转身欲走,却在望见自家管家路易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拿过管家递过来的手包,从其中取出了一张金箔打制的精美卡片,然后又返身走回尼雅面前。尼雅看到她面庞彻底红了,美艳至极,一时又是新奇又是惊艳,心口砰砰乱跳。
“这个给你……这是帝国国立图书馆的贵宾卡,你拿着能随意借书,并且还能去听馆内举办的讲座。密大有位非常著名的历史教授每周都会去那里讲课,应当对你考试有帮助。”尽管竭力维持平静,但她语调里还是带了一丝奇特的羞赧。
“谢……谢谢……”尼雅忽而结巴起来,一时竟忘了推辞。
“我走了,再会。”安娜道,最后望了一眼尼雅,她很快转身离去。
“慢走,再会。”尼雅上前送了她两步,看到安娜打手势示意她留步,这才驻足。最终她目送安娜和管家消失在了医疗部走廊的尽头。
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原来是康彤找她来了。
“这么依依不舍啊,你好像很喜欢那位美女教授。”康彤含着笑意道。
“咳咳……”尼雅有些尴尬地清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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