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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第1页）

紫宸殿上，阒寂无声，只剩天子与姜擒虎的对峙。

知晓内情的庞墨儿，目瞪口呆地手捧痰盂，眼睛一会儿转向天子，一会儿又转向姜使君，两相逡巡。

李朝琰倏然松展了眉结，压低喉音：“这不好吧，表舅有所不知，柳家的娘子早已许配了江弋，是待嫁之身。”

哪知晓姜擒虎正是有备而来，似乎早已料到天子会用这个理由拒绝，他伸掌向空中一抵，声势浩大地反驳：“绝无此事。”

他笑道：“臣已经上柳家去询问过，他们说小娘子与江家的婚事早就断了。”

李朝琰也因此而怔住。视线在姜擒虎脸上巡游少顷，这嫉恶如仇、快意平生的表舅一向极不擅长伪装，他的神情直辣辣地写着他所言无虚。

事实上柳家的人也正是如此同姜擒虎说的。

不知何故那江枫渚一直不肯上柳家下聘，把柳眉妩耗着到今日，裴擒虎呢，对柳眉妩是惦记已久，以前不敢擅自行动，但今年柳娘子还没出嫁，即将年满双九年华，却还一直待字闺中，在大魏实属罕见，他想尝试一把，也免将来后悔。

结果登门那么一问，柳眉妩的二叔柳前，却正正经经地告诉他：“哪有那档子事！他们江家我们窄门窄户的高攀不起，那婚事早就名存实亡了，我们从来也没等那毛头小子来下聘！”

柳前对江枫渚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早前还惦记江家的门楣，盼着能结个亲家，支撑柳氏门庭。

自己家没女儿，独独长兄留下了这么个宝贝遗孤，柳前也想为她物色一门好亲事，不然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不说，等她满了十八岁，自己年年都要罚俸，本就不富裕的柳家霎时就要雪上加霜。

既然小王八蛋指望不上，柳前也不稀罕热脸贴人冷屁股，现如今有个功成名遂的姜侯，愿意上门来求娶，那正是求之不得！

柳前赶紧在言语中做文章，将和江家的关系擅自做主撇得一干二净，还说起自己家的侄女也早就对那江枫渚心灰意冷，只是江家不松这个口，他们柳氏窄门窄户的，也不敢主动去得罪，便只好这般耗着，眼看青春就要耗光了。

姜擒虎听得是义愤填膺，对江枫渚恨不得血战一场，好好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蛋。他就是不想娶，可不知多少人排着队等着上柳家去提亲。

这不，从柳家刚出来，姜擒虎便一马当先来了紫宸殿。

柳娘子都受了这般委屈，何苦还等着那负心人。

李朝琰却被弄得头痛不已，前脚刚对江枫渚有所承诺，后脚他表舅便来横插一脚。

这理由已是用不上，他只好道：“表舅，你今年三十有一，柳娘子才十八年华，年岁上不大合适。”

姜擒虎道：“未嫁的小姑当中，柳娘子已经是年纪最大的那一批了，若不是柳娘子，臣一个鳏夫，也只好去娶一个寡妇。”

对李朝琰而言，管他娶谁，除了手握兵权的几位镇军大将，还有三省下的几位老臣，他和谁结亲，李朝琰都无话可说，但偏偏太后疼爱倚重这个表弟，从来就没做让他续弦寡妇的打算。

这个姜擒虎，本人也心里没数，长得似块锅巴炭头，鞋底子形状的脸廓，除了眉眼算得上周正，简直毫无可取之处，人又在幽州那老远之地驻扎，还幻想着谁家的娘子能心甘情愿嫁他？

李朝琰模棱两可地道：“表舅稍安勿躁，江、柳两家的婚事果真取消了？朕还不清楚，容朕向江家打听一二，老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婚姻大事糊涂不得。”

姜擒虎听出了陛下的推诿，但他倒也稳操胜券，只催促道：“表舅好不容易回长安一回，过两个月便要返回幽州去了，臣还想在长安，在太后的主持下给过门的妻子一个大典，否则也只恐委屈了人家娇贵的娘子。大外甥，你就速速去替舅舅问问。”

“一定。”李朝琰把这茬儿含糊应付了过去。

本来总算可以闲下来睡个安稳觉了，被姜擒虎搅和得睡意全无，庞墨儿要将夏被递来，被李朝琰拂开了。

“朕出宫去了。”

庞墨儿一怔。

心道苦也。

要是陛下留在紫宸殿，他还得个安逸，陛下这一走，那姚娘子万一又来，岂不又要他绞尽脑汁地陪她一整天？

上次画了许久的扇面，姚娘子很是满意，拿了一筐的扇面回去了，可当晚庞墨儿便发觉自己的胳膊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若是再来一回，又要牺牲一些什么，去换得姚娘子的分心驻足，好让她不把主意打到陛下头上？庞墨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辙来。

李朝琰也看出他的窘迫，同情地道了一句：“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墨儿，朕将来提拔你做殿中监。”

这不就是陈鸿铭第二么？庞墨儿欲哭无泪。

熹色正在给小拖油瓶喂午食，小家伙吃得腮帮子圆鼓鼓的，突然，“吱”一声，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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