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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朝龙（第3页）

张机叹口气：“那我就没办法了，你连怀疑的东西都没有，我上哪给你验去。”

“没有那种可以从远处驱使鸟群的法子？”

张机翻了个白眼：“你变戏法呢？”随即想起了什么，正色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我上次和你说过，人迹罕至的边地深山多有异兽，那边的留民往往会有一些特殊的驯兽办法，近乎神助的有两个，一个是南边瑶疆的蛇祖，号称‘百毒归顺’，长虫养的比自己儿子还听话，还有一个就是北边天山的静驯人。”

“静驯人？”

“对，他们常年生活在北疆雪山里，极少出世，所以没有蛇祖那么出名，我也只听我师父说过。蛇祖养蛇想来就两条路，要么从小饲养教它认主，要么用毒物喜爱或害怕的药物调教，但静驯人规训百兽，飞禽走兽皆为座下臣，没人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法子，就跟天生通灵似的，所以称为——静驯，跟什么老虎狮子比起来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万兽之王’。”张机想了想，“不过我觉得这两种人可能性都不大，蛇祖性阴行诡，惹上他是要见血的，绝不会弄群麻雀来，静驯人就更不可能了，这儿离天山十万八千里远，他们要是愿意跑出来，历代皇帝早就招安了，旱涝都有百兽预警，还担心什么春耕秋收。”

神农祭典上鸟雀组成龙形，盘旋半日方去的事一日之内传遍了京城，街头巷尾、茶馆酒肆，有人的地方都在议论。

秦王不信无妄的神鬼谣言，命御史台协大理寺一同探查缘由，勘察五日却一无所获，大理寺卿连连告罪，引得秦王当众发了一通火，砸了一方砚台。

“孤王身世几何自己清楚，是什么命相也用不着旁人来说！先帝遗孤下落不明，以后休再拿这些闲神野鬼的东西说事！”

最初提让秦王继位的文元修本要被重罚，众人求情才罚去太庙跪三日思过。

连追随秦王伐董的亲近重臣都被罚了，这下子京城表面风声是平了一点，私下里议论却更盛了。

先帝遗孤确实下落不明，可现在谁不知道小皇子自幼体弱多病，连面也不曾露，能撑起这天下吗？

况且，先帝不曾留下遗诏，纵使小皇子是嫡子、是太子胞弟，那也不是正经皇储啊！

民间的风开始吹向一个隐秘的方向，无人明言，却在人们心里落下了一颗种子。

秦王日日上朝还是在龙椅下首置一寻常亲王案几，众人向他行礼前他必向空无一人的大位行叩拜礼，韩骥冷眼看着，寻不出一丝差错。

秦王包藏野心，谋图上位是迟早的事，只是忌惮韩骥和燕西铁骑，至今“克己守礼”，祭典祥瑞一现，他也立刻表明立场。

那他做这一出是为什么？

此事后以韩骥为首的京中旧臣必定对秦王起戒心，若是为了动摇这么一点民心，付出得罪武定侯和十八万铁骑的代价，值得吗？

这不对劲。

顾谙眉头紧锁，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空瓷杯。

一道紫光劈裂云天，明灭未尽雷声已起，顾谙往窗外看了一眼。

今年的雷似乎格外早也格外多，但每次响几声又远去了，雨水至今未下下来。

正这么想着，院里就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先是试探似的落了点水，接着地上灰点越聚越密，连成一片，盖满一地，瓢泼大雨铺天砸下来。

京城笼罩在迷朦春雨里，整座城都烟寒料峭。

雨越下越大，顾谙半夜梦隙之间甚至觉得听见远处山洪声。

第二日傍晚，一匹快马冒雨自京西安定门奔入，沿着长安大街向皇城疾驰而去。

“报——！景山塌陷！山中有要物现世，速报摄政王！”

骑士的高声传报如惊雷撕裂雨幕下寂静的京城，顾谙倒茶的紫砂壶一偏，滚水尽数浇在他手上。

“先生！”和璞一惊。

顾谙满面寒霜地放下茶壶走到窗前。

不对，时机不对，裴肃怎么会让景山里的圣旨这个时候出来！

“景山塌陷！……要物现世，速报摄政王！速报摄政王……速报摄政王……”骑士远去，喊声仍在回荡。

霎那间，顾谙被那悠远的喊声一箭穿心，撼雷轰然炸响。

不是裴肃！

圣旨出世筹谋已久，几无万无一失，只要内牢慢慢修理扩宽就能发现藏圣旨的密室，裴肃根本不会有弄塌山体这样大的动静！

景山早已在海潮楼的监控下，根本不可能有人在里面动手脚——除非，这手脚是顾谙进海潮楼之前就动下的，除非这手脚是七年前京城大乱、董氏谋反前就做下的！

悚然寒意从顾谙心头向四肢百骸漫去——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那么早？

景山里到底还有什么，他竟七年都没有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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